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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Chapter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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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顧渺還準備和沈致提一下要不要趁早解決童養媳, 娃娃親的事,結果因為顧磊那個憨憨最近又惹得老大不痛快,他決定還是緩一段時間再提這事。

而謝錢淺自從受到點撥後, 就像突然給人打通了任督二脈,對男女之事有了那麽點覺悟, 主要表現在她開始會害羞了,哪怕沈致平常跟她說話的時候, 她的眼神也會開始飄,每次沈致見她這樣,總會壓著笑意故意湊近她, 然後她就會表現出一副無所適從的樣子。

但對於沈致來說這是件好事, 起碼是個突破。

隨著他們相處時間越來越長,沈致的狀態也在潛移默化中改變著,他需要看著她, 觸碰她, 甚至希望她無時無刻不待在自己身邊。

起初顧渺他們只是發現, 老大的目光總是停留在錢多身上,比如吃飯的時候,錢多坐在他旁邊,他會情不自禁伸手替她擦擦嘴角, 或者摸摸她的頭發, 和錢多講話時也會把她拉到自己身邊。

在錢多剛搬回來的那陣子, 他們都認為這可能是兩人感情升溫的表現。

大多時候外人在的情況下,沈致並不會做出太過的舉動,所有的情緒都比較克制,只有顧渺他們離開後,他才會忍不住去抱她或者吻她。

但過了一陣子以後, 沈致一到下午就會開始不自覺地去看時間,這樣的頻率從每半個小時一次,到後來每隔十分鐘就會看一次,還會不停讓顧渺問鄭叔有沒有接到人?什麽時候能回來?

如果路上堵車,沈致便會表現出比較焦躁的情緒,甚至在那段時間裏,有一天市區堵車特別嚴重,謝錢淺回到一間堂都快八點了,顧渺他們當時還沒離開,沈致就直接把謝錢淺抱到腿上,摩挲著她的手,將臉埋在她的發絲間輕輕吻著她。

那時,顧渺他們依然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只當老大和錢多在熱戀,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這也很正常。

直到平安夜那天,謝錢淺要和小夥伴聚會,自從她打完電話告訴沈致晚上不回去後,沈致晚飯後的狀態就變得有些不太對勁。

他能感覺出來,那股久違的躁動在他心裏一點點啃噬著他,他一直在努力控制自己焦躁的情緒,可到了夜裏,那種情緒突然變成兇殘的野獸沖破而出,等顧磊聽見動靜,和顧渺沖進沈致房間時,他倒在血泊裏,睜著眼卻雙眼發直沒有任何聚焦,房間的紅酒被他全部砸碎,紅酒櫃倒在地上,屋內淩亂不堪。

顧渺當時嚇得差點暈了過去,顧磊抱起沈致就對他吼道:“打電話給蔣醫生。”

蔣醫生趕來後,當即就對沈致進行了救治,慌亂中他們才發現,地上的紅色液體並非是血,而是被沈致砸爛的紅酒。

他躺在地上,後背兩處被酒瓶劃傷,包括右手背,傷倒並不嚴重,都是皮外傷,但整個人的精神狀態卻突然陷入了一種痛苦之中。

別說蔣醫生,就連顧渺和顧磊跟在他身邊這麽多年也從來沒有見他失控成這樣,居然砸了自己的房間還弄傷了自己。

蔣醫生幫沈致處理好傷口後,就趕緊聯系了他的老師Ansel,這件事太奇怪了,發生的也太突然了,沈致有九年沒有發過病,最近五年的情緒控制也做得非常好,正常來說,他只要不接觸女性,比一般人的情緒波動還要小。

可偏偏是在今晚,在完全沒有接觸任何異性的情況下,而且是在他自己的房間內發了病,這種情況完全顛覆了他以往所有的病例,讓Ansel和蔣醫生都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緊張感。

Ansel聽說後,立即和顧渺進行了視頻通話,他上一次在海市和沈致分別時,他的狀態分明是向著理想的情況去的,為什麽不過兩個多月的時間,他會嚴重到發病?Ansel完全不能理解。

他讓顧渺把這次沈致從海市回去後的所有情況逐一告訴他。

顧渺和Ansel整整溝通了一個多小時,期間顧磊半步都沒敢離開沈致,蔣醫生給沈致服下了少量的艾司唑侖,二十分鐘後沈致的情緒慢慢鎮定下來,因為藥效的緣故他逐漸進入了睡眠狀態。

蔣醫生便趕緊下樓加入了顧渺和Ansel的交談,顧渺主要提供沈致近來的生活信息供他們分析,之後Ansel和蔣醫生又用英文又進行了長達二十多分鐘的溝通。

最後Ansel告訴了他們一件非常不容樂觀的猜測,他們之前都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認為沈致遇到那個女孩沒有出現發病反應,有可能是慢慢治愈的征兆。

殊不知沈致在前面二十年裏一直將自己置於封閉的環境中,拒絕異性的接觸和交往,這種認知讓他產生安全感,可一旦打破,他的認知也在隨著變化,而那個女孩在這段時間裏潛移默化成功取代了他之前認知的安全範圍,一旦她消失在沈致身邊,他的警戒線就會再次拉響,陷入失控的漩渦。

這就好比是一個人站在一艘歷經風浪的船上,船身破了一個大洞,他隨時都面臨沈船的危險,他拼命用東西堵住那個洞,防止這艘船下沈,可在所有人都看不見的船底,船身正在慢慢撕裂,就在這時,出現了一根浮木,男人死死抱住這根浮木,只能靠這根浮木給自己留一線生機,可一旦連這根浮木也消失了,那麽等待他的只有船底的縫隙完全破裂,他徹底沈入大海,這或許只是時間問題。

Ansel用了個很形象的比喻來描述沈致現在的狀況,而後他告訴了他們一件十分沈重的事情:“目前來看,待在致身邊的女孩就是那根浮木,她的長時間離開是這次發病的誘因。”

Ansel說沈致的心理轉變可能起初並不明顯,也許只出現在他的情感層面,外人不怎麽能發現,但一定是有個過程,只是顧渺他們沒有註意到,而今晚會突然發病,說明這個過程已經發展到比較嚴重的狀態。

Ansel說這種心理可以參照渴膚癥,發病情況也類似,他需要看到那個女孩或者觸碰到她,一旦女孩不在他身邊,他在長時間獨處的情況下便會出現易怒狂躁等各種負面情緒,嚴重的話就像今晚弄傷自己甚至別人。

可隨之而來的解決辦法,更讓他們感到沈重,說來也簡單,立即讓謝錢淺回來,待在沈致身邊,不讓她離開半步,可這樣一來她就真正成為了他的一味藥,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沈重無比的枷鎖。

顧渺拿不定主意,如果錢多不願意,他們不可能強行把她捆綁在沈致身邊,所以Ansel的建議是可以適當找那個女孩談一談,畢竟如果想要暫時控制沈致的病情,這要付出很大的代價,心理疾病不同於其他病情,它本身就有著難以控制的多變性,環境因素、心理因素、家庭因素,任何一個容易被人們忽略的細枝末節都有可能使病情往不同的走向發展,這本生就是一場持久戰,而這場戰役,沈致打了整整二十年,Ansel不希望他功虧一簣。

顧渺和Ansel結束了交談後,心情一直很沈重,他知道今天是平安夜,錢多此時肯定還在和同學們歡聚,她才20左右的年紀,這樣的生活本來就是她應該享受的,如果他現在一個電話將她喊回來,告訴她沈致發病了,因為你,並且以後你都不能離開他身邊,這對於一個年輕女孩來說也許是一件噩耗,顧渺甚至想錢多那麽好動的性格,讓她整天待在沈致身邊哪裏也不去,對她何嘗不是一種折磨,她會不會產生抵觸的心理?開始抗拒老大?這些都是未知數。

顧渺考慮的問題比較多,所以這個電話一直讓他拿不定主意,他必須要考慮後面長期治療的問題,而不是今晚把錢多喊回來應付眼前的狀況,顯然他也無法找顧磊商量,他那個弟弟根本不可能有什麽建設性的意見。

正在顧渺一籌莫展時,樓上傳來了聲音,顧磊沖下來對他說:“沈哥醒了,叫你上來。”

顧渺神色凝重地跑上樓,按理說藥效最起碼能維持五個小時,讓沈致進入一種安睡的狀態,可誰也沒想到他只小憩了一個小時便醒了。

此時顧渺走進房間,屋內已經被顧磊收拾幹凈,連灑滿紅酒的地毯也被換成了幹凈的,雖然空氣中依然飄著淡淡的紅酒味,但房間已經恢覆整潔,好似剛才那混亂的場面不覆存在。

沈致靠在深色大床上,身上蓋著絨毯,右手處還裹著紗布,臉色有些冷白,眼神卻不再失焦,而是恢覆了他往常沈靜的模樣,鏡框折射的光落在他的輪廓上,讓他顯得有幾分疏離冷淡。

他見顧渺進來,緩緩側過頭望向他:“Ansel說了什麽?”

顧渺覺得也許今晚老大需要好好休息,等明天他情緒恢覆平穩了再告訴他。

可沈致病了這麽多年,他自己的狀態自己很清楚,早在幾個月前他已經有了這種感覺,在謝錢淺第一次離開一間堂時,他的情緒已經出現波動,只是那一次他尚且可以克制,並沒有表現出太過異樣的情形,但最近他知道這種情緒在一點點占領他的理智,他需要得到Ansel的建議。

顧渺勸了一句:“老大,要麽你先好好休息,有什麽事明天我們再談?”

沈致幹脆地打斷了他:“說吧,Ansel跟你說了什麽?”

顧磊給沈致遞上一杯安神茶,顧渺便拉了把椅子坐在床邊把剛才他們和Ansel溝通的情況說了一遍。

過程中沈致一直握著手中的茶杯低頭沈默地聽著。

直到顧渺問道:“那我現在要不要打電話給錢多,讓鄭叔接她回來。”

“不準。”沈致幾乎不假思索地回絕了。

他稍稍擡起頭看了眼顧磊,又掠向顧渺對他們說:“今晚的事不要對她提起。”

顧渺和顧磊對視了一眼,沈致半低著頭望著身上的傷口,呼吸有些沈重:“我怕她嚇著。”

顧渺其實剛才在樓下和Ansel通話時,已經將沈致近來的情況回憶了一遍,他還清楚地記得那次錢多路上堵車,回來後老大都沒有顧及他們在場就將錢多抱進了懷裏。

那會他只是認為兩人感情好,這下回想起來,顧渺才臉色煞白。

他試探地問:“老大,你…是不是早就感覺到不對勁了?”

半暖的光線照在沈致的側臉,矜貴的輪廓中透著些許疲憊:“我不想給她造成什麽心理負擔,她的人生還沒開始。”

所以他一直在努力壓制著這種情緒,自己消化,沒有告訴任何一個人。

屋裏陷入了短暫的沈默,顧渺從剛才就在考慮如何告訴錢多這件事,可他偏偏忽略了最糟糕的結果,沈致根本就不打算告訴她。

顧渺設身處地的想,錢多剛聽到這個消息也許是會嚇一跳,但是以她的性格,她做什麽事情都特認真,極富責任感,況且她講義氣,不可能不管老大死活。

她一旦把老大發病的因果關系和自己畫上等號,很有可能會犧牲自己的生活來確保老大不發病,可從客觀來說錢多沒有義務要這樣做,這對她來講並不公平。

正如老大所說,她的人生還沒開始,她才大二,她的未來還有很多精彩紛呈可以體驗,他能理解老大不想禁錮她,剝奪她的自由,讓她原本彩色的世界變成灰暗一片的初衷。

可這就意味著,老大後面病情的走向他們誰也無法預料,Ansel在國外,遠水救不了近火,絕大多數只能靠沈致自己克制,但他們都不知道這道警戒線會不會再次崩塌?

那晚顧磊沒敢離開沈致的房間,而沈致也只是醒了一會,了解完自己的病情,交代了一番便再次睡了過去,藥物的原因他後半夜沒有再出現什麽狀況。

謝錢淺昨晚睡在宿舍,和舍友們玩到很晚,第二天還有課,自然也就忽略了沈致,等晚上她回來後才發現家裏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大對勁。

顧磊見到她不似往常一樣嘻嘻哈哈跟她打招呼,而是一邊準備餐碟,一邊匆匆看了她一眼趕忙收回視線。

顧渺也只是站在沈致身旁,從她一進門起,他眼神就緊緊地盯著她,沒有移開過分毫。

謝錢淺回房放下東西,再出來的時候,客廳很安靜,沈致還是像往常一樣坐在沙發上看著手中的書,但是她並未發現,自從她進門的那一刻起,沈致手中的書便沒有再翻過頁。

一切都如往常一樣,並沒有任何區別,可謝錢淺卻感覺,一切又和往常不一樣,空氣中都漂浮著一種很奇怪的氛圍。

平時不大會盯著她看的顧磊和顧渺總在看她,而平時她一回來就會對她笑的沈致,卻從她進門起就沒有看過她一眼。

她徑直朝沈致走去,顧渺適時走開了,拉了下顧磊,兩人難得很有默契地進了廚房。

謝錢淺蹲下身來擡頭望著沈致,問他:“你還好嗎?”

沈致合上手裏的書,擡眸對她露出熟悉的笑容:“你看呢?”

他朝她伸手,謝錢淺將手交到他掌心,他輕輕一拉,她便軟軟地跌坐在他懷裏,沈致冰冷的眼眸終於有了一絲溫度,他用左手環著她,吻了吻她的耳廓:“昨晚玩得開心嗎?”

謝錢淺點點頭:“我們宿舍聚餐的,本來大家準備AA,快吃完的時候晴也男朋友來接她把錢付了。”

“晴也?”沈致含著淡淡的笑意。

“就是我一個室友,她剛開學的時候我們就聽說她有男朋友,但後來又不像有男朋友,曲冰說她有虛擬男友,他男友是一個軟件,然後虛擬男友又變成現實男友了,就是曲冰弟弟的舍友…”

沈致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說什麽,只是就這樣抱著她,聽見她的聲音,內心從未有過的平靜和踏實。

謝錢淺說了半天,突然低頭看了眼橫在她腰間的左手,又側頭望了眼他的右手,當看見他手上裹著的紗布時,驚了一下:“你手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一更,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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